华盛顿

《一个国家的诞生》（The Birth of a Nation），是美国电影史上最有影响力、最具争议性的电影之一，播放时间长达三小时的这部电影，可谓世上第一部真正意义的商业影片。

这部因为渗透白人至上的种族主义和美化三K党而臭名昭著的影片，1992年，美国国会图书馆以其“文化上的重要性”（culturally significant），选入美国国家电影保护局（National Film Registry）典藏。

但是，要真正理解美利坚这一个前所未有的、由移民空手起家“捏造”的伟大国家的诞生，最好的方法并不是走遍美国，而是走遍哥伦比亚华盛顿特区。作为美国的首都，华盛顿特区的建筑构成了一个国家诞生，对于旅游者而言，也许世界上没有第二个城市能够如此精炼地浓缩一个国家的历史特别是政治史。这是一个神奇的首都，它的政治影响渗透在我们的星球上无远弗届，而在国内，华盛顿最为强大的政治力量，反而是其顽强抵制任何试图以政治权力限制美国公民社会和自由市场的努力。

华盛顿纪念碑

就象在地质层一样，华盛顿特区第一个层次的建筑，当然是华盛顿纪念碑。我们并不必弄清楚小华盛顿砍倒樱桃树的故事是真实还是虚构的传说，因为在塑造美国精神的问题，大陆军总司令和共和主义者华盛顿，已经成为美利坚国父们的代表，也就是你不可能把他与群星一般的美国独立之父们区别开来。整个华盛顿特区最高的建筑就是华盛顿纪念碑，按规定整个华盛顿的建筑高度不能超过这个纪念碑。这个纪念碑如一把利剑直插九霄云外，没有额外的修饰，在夜晚四周都没有灯的广场上格外耀眼。

华盛顿纪念碑，高169米，全部用白色大理石砌成，乘电梯登上顶端可把全市风光尽收眼底。附近的国会大厦的圆顶，就像被华盛顿以及更远处的杰斐逊纪念碑共同守卫的洁白的共和主义的硕大鸟蛋。

但是众所周知，国父们都有一根肉中刺：这也是长期困扰我的疑问。华盛顿、杰斐逊、亚当斯们，这些在《独立宣言》中向全世界宣称“我们认为这是不言而喻的真理：人是生而平等的”的巨人们，为什么能够对事实上由白人奴隶主和黑人奴隶组成的社会现实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无论南方的奴隶还是杰斐逊家中的奴隶，都表明《独立宣言》随时都可以被内在的矛盾炸成碎片。

所以，在华盛顿纪念碑对面的林肯纪念堂显得格外重要。他不仅通过战争解放了黑人奴隶，也解放被悖论威胁着的《独立宣言》的美利坚合众国。这个伟大景点面前的喷泉，似乎表明了林肯那永不枯竭的思想之泉：人生平等，这是美利坚合众国脱离大英帝国的逻辑基石，因为大英帝国否认本土的英国人与北美殖民地的英国人是平等的，从而使大英帝国失去了合法性。

那么，合众国否认黑人与白人平等，就取消了美利坚合众国脱离英国的正当性。在走向林肯纪念堂的途中，有一个Reflecting pool（反思池），我觉得这个反思池一直提醒美国人林肯的警告，这也使得尽管存在贫富差别，但美国从来就没有贵族集团合法形成的土壤。在华盛顿纪念碑的正西面，很远已经看到了林肯总统坐在椅子上，眺望凝视着反思池。和甘地一样，他是世界上最瘦的伟人。母亲早逝，从未受过正统教育，婚姻完全失败，反对暴力却被迫发动内战，热爱人民却被刺身亡。

我们说林肯是第二个层面的美利坚精神，并不是说他次于第一代国父们。事实上，在美国人的历次调查中，林肯这位仅有的一位上任后就上战场的总统，其地位才是至高无上的。他总是那么忧心忡忡，因为他知晓，人类历史上没有什么比维护共和精神更难的事儿了。所以，第三个层次美国精神的建筑，应当是越战纪念碑。

越战墙

越战纪念碑，又称越战墙等，在林肯纪念堂仅几百米远的宪法公园内，有一片的小树林里。其实，它的位置与华盛顿纪念碑、林肯纪念堂形成三角形。由用黑色花岗岩砌成的长500英尺的V字型碑体，透露着乌黑的光芒，黑色大理石墙上按每个士兵战死越南的日期为序，刻划着美军1959年至1975年间在越南战争中阵亡的57000士兵的名字。

黑色的、像两面镜子一样的花岗岩墙体，两墙相交的中轴最深，约有3米，逐渐向两端浮升，直到地面消失。V型的碑体向两个方向各伸出200英尺，分别指向林肯纪念堂和华盛顿纪念碑。据说退伍军人协会很不满，因为本该拔地而起纪念碑，却陷入地下而消失。

这与世界许多国家的英雄纪念碑或无名烈士纪念碑不同，与阿灵顿国家公墓的硫磺岛升旗雕塑纪念碑不同，更与著名的葛提斯堡阵亡者公墓南辕北辙，它是美利坚的一场恶梦。越战不仅代表一场悲剧，还代表一个价值观彻底混乱的年代：青年造反、嬉皮士的六十年代，肯尼迪遇刺的年代，尼克松因丑闻下台的年代，也就是电影《阿甘正传》所阐述的“美国迷路”的年代，《答案在风里》的年代，梦露离世的《风中之烛》年代。

但是美国人民最终走出了那个被政治丑闻与滥杀无辜的战争所玷污的年代。在首都树立一个不是表明胜利而是纪念彻底失败的纪念碑，这是美国精神得以维系于不坠的另一个层面。

如果去美国旅游，你一定要去这里。它位于美国东北部，靠近维吉尼亚和马里兰。在北纬38.913611度，西经77.013222度之间的177平方公里土地和超过10%的湖面上，最高点为海拔125米。这里气候温和，四季分明。春秋两季温和与夏秋之交时常出现的飓风掺杂在当地人的记忆中。

这就是哥伦比亚华盛顿特区，问题重重又日日更新的首都。迄今为止，它是否也会像帝国一样一朝倾覆，仍是一个只有好莱坞才认真对待的课题。